袁老师和裴阿姨

作者：郭海涛，2008河南老常营、2010河南滕楼志愿者


前两天收到袁云汉老师的邮件，托我帮他在美国买把电吉他。我很愿意帮这个忙，收到邮件后就找音乐家房东打听买电吉他的信息，心理一直想着要给袁老师回复，结果还是因为期末忙给忘了。今天想起心里颇觉不安。

    袁老师是这个暑假在河南做志愿者时认识的一 位小学老师。在学校里面，袁老师分管学校后勤，爱人裴阿姨经营学校学生食堂，夫妇俩很自然的接过了我们食宿的任务。到学校当天，天下大雨，女生被安排在一 个大教室里，我和柯岩被分配在一个小办公室里。夏天乡下蚊子颇多，两张木板床都没法挂蚊帐。袁老师说：我出去看看。过了一些时候，袁老师湿淋淋的抱了一 大堆竹竿回来，估计是刚出去砍的，然后一直帮我们把蚊帐架好，才心满意足的离开。非常实在而又热心的一个人。

滕楼队5名志愿者和袁老师、裴阿姨全家，2010年6月

为了让我们吃好，裴阿姨和袁老师绞尽脑汁，每天都变着花样。虽然我们一再要求一切从简，但每次吃饭的时候，总发现有一些惊喜，以致让某些同学暗爽到内伤。

    学生们7点钟吃早餐，裴阿姨和袁老师每天5点钟就得起来准备食物。从周一到周五，一日三餐，裴阿姨每天的生活都禁锢在食堂里面。夫妇俩总是把最好的食物留给我们，然后自己坐在一边吃些最简单的东西。这让我们觉得非常不安，但是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慢慢的混的熟了，裴阿姨和袁老师也会和我们讲一些故事，开一些玩 笑。女生们难免花痴，每每吃饭的时候讲到自己的梦中牛郎，就两眼闪光，一幅即惆怅又幸福的模样，并伴随着嘴里，鼻子里发出的怪异声响。裴阿姨和袁老师开始的时候常常不明所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后来，裴阿姨也开始加入到女生的行列，说些打趣的话，被戏称给“带坏了”。

裴阿姨初中辍学到南方打工，虽然境况很苦，但是心里颇有文青情节，喜欢读些小说，曾经有段时间沉浸在琼瑶亦舒，三毛席慕容中间。后来从南方回来，嫁人生子，每天在田间灶头劳碌，年复一年，岁月流逝，那些曾经的少女情怀被忙碌的俗世生活掩埋，但是偶尔被小女生们勾起，让人觉得异常值得玩味。有时候听她讲在南方的往事，常常被她脸上不经意的神往表情或者蹙眉低头打动。

滕楼队女生和裴阿姨，2010年6月

    谁没有年少爱追梦的时候？

    袁老师说话声音极其洪亮，一听就知道受过特别的发声训练，像个唱歌剧的。果不其然，学校的老师说：以前袁老师经常在食堂里面吊嗓子。我脑子里面常常浮现这样的画面：袁老师开着三轮摩托，嗵嗵嗵嗵的拉一车大白菜到食堂，裴阿姨忙着剁猪肉白菜，袁老师隔着打饭的窗口对着裴阿姨深情吟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个好姑 娘。。。。。” 非常草根的中国达人形象。

    音乐是袁老师最大的嗜好。在念师范的时候，袁老师遇到过一个很好的代课老师，给了袁老师最初的音乐启蒙。可惜时间不长，老师走了以后，袁老师就一直苦于没有一个好老师可以求教，基本所有的东西都靠自学。我们去的时候，袁老师正在自学吉他和电子琴，常常听到他的房间里面琴声悦耳。他的热爱音乐，不是为了有一技之长可以炫耀，因为在那个地方，机会没有多少人会去欣赏；也不是为了谋生，只是单纯的喜欢，所以显得格外纯粹。我们和老师们办过一次联谊，袁老师非常羞怯，再三推阻，不愿意出来表演。后来被拱上台后，才技惊四座的展示了自己的歌喉。袁老师歌唱的很动情，我们都爱听。我们听到的是一个怀揣梦想的人在与大环境格格不入的背景下的不懈努力。

    和袁老师裴阿姨接触的时间越多，感情越深。袁老师并不爱喝酒。但是我们要走的前一个星期的某个晚上，袁老师却一定要我陪他喝点酒。那天他喝了不少酒，说了不少话，反反复复跟我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们，我很想知道五年以后，十年以后你们在哪里啊，海涛在干什么啊，林楠在干什么啊！思静在干什么啊，张芃在干什么啊，柯岩在干什么啊！有时候我也很想到美国去看看啊，知道美国是怎么样的啊！”

    第二天裴阿姨对我说：袁老师舍不得你们啊！

    这句话袁老师讲了一晚上都没有讲出来，但是我已经听懂了。

走的当天，我们把所有的伙食费包在一个信封里给袁老师和裴阿姨。我倒是预期到了他们会推托，所以悄悄交给他们的儿子小飞昂，没有告诉他是什么，让他悄悄放在家里抽屉里。

    坐车离开的时候，裴阿姨握着女生的手，流了很多泪。袁老师一定坚持要到城里买东西让我们带上，我以为是给志愿者带上火车的食物什么的，想想这是他一定要表达的一个心意，就没有太阻拦。结果到了火车站，他匆匆的跑过来，给每个人塞了一样极贵重的礼物。接受，非常不好，不接受又不免伤了一个好心人的心。我想最好的方式就是明年找个机会偿还回去。

    离开的时候我们在老常营文化广场办了一场晚会，袁老师吉他弹唱东方之珠。他的吉他还有些生涩，常常中途停下来不好意思的给观众说抱歉，但我觉得那是最美妙的音乐，因为这是一个有梦想的人用心吟唱的歌。

    袁老师说：如果你们明年再来的话，我吉他应该比较会了。

    我一定要去听一听。

河南邓州裴营乡滕楼村实验小学

 

 

海涛哥哥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