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交的作业：（七）梦想行动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 Haitao Guo, 2008 Henan Volunteer




四 梦想行动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支书不理解的支持和有条件的利用，老师欢迎又排斥的态度，村民对志愿者的热情和对志愿行动的冷漠，文化价值观念的冲突，让看似简单的自愿者行动变得非常复杂。

许多志愿者都是带着支教，服务和体验生活的目的去的，期待了很多，也憧憬了很多，觉得一进村子，就可以热火朝天的做很多事情，改变一方土地的精神生活面貌，改变许多孩子的命运。而真正进了村子才发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当热情碰到冰冷，麻木，消极，虚假的时候，常常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人，自己做的事情不过是自作多情的一 厢情愿罢了，从而开始怀疑整个行动的意义和目的。

那么梦想行动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如果没有行动，就不会知道，在村子里面建一个图书馆，让小孩子去看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行动，就不会知道，在体制内做自下而上的改变有多么的不切实际。

如果没有行动，就不会知道，即使是一个小乡村也有千头万绪的关系，方方面面的利益都需要构架平衡，找准自己的位置，不多不少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需要高超的技巧和艺术。

如果没有这几年的行动，就不会知道，即使坚冰也会慢慢融化，每一点的改变，都是一株绿芽，给后来人留有一丝希望。而每一个走过的人都开始慢慢变得成熟，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你要竭尽全力，而又有很多事情，你无能为力。

志愿者为什么要去？在河南有一段卧谈总结讨论让人印象深刻：

“I don’t know why we care so much about what 支书thinks”.队里唯一的美国人小茜一脸困惑。

“He is the chief, and he has the absolute authority here. He can close the library any time he wants.” 队长小廖说。

“If that is true, why do we spend so much time and money here.” 小茜问道

“ For the kids.” 小廖说。

是啊，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吗? The kids are all the reasons.

在志愿者给孩子们的作文中，有一个题目是："假如我是国王。"一个孩子写道："假如我是国王，我会让所有打工的父母都能够回到孩子身边，让他们不用在外地受苦；假如我是国王，我让所有小朋友都穿上漂亮的新衣，让没有钱的人家有明亮的房间” 。

不管多么调皮的学生，提起父母，都会有种那个年龄孩子少有的忧伤。父母在他们童年的缺席让他们渴慕交流，渴慕被爱，而志愿者的出现，那种亦师亦友的关系满足了他们的心理需求。他们对志愿者充满好奇，总是试图探寻我们的秘密；他们又羞涩不善表达，除了戏嘻打闹，很难做深层次的交流。

孩子身上，我们可以做很多很多。

我们可以更多的去倾听，去交流，去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但是我们没有去做。我们把很多东西停留在表面，停留在完成任务，为活动而活动上。

我们教他们唱歌，却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我们需要音乐。

我们教他们画画，却没有给他们最基本的美学启蒙。

我们带他们打球，带他们游戏，却没有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体育精神。

他们对国外充满好奇，我们却很少告诉他们，国外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们对金发碧眼的小茜充满疑问，却没有人告诉他们，小茜姐姐和我们一样，也是一个喜欢漂亮裙子，有时候会发脾气的邻家女孩。

我们没有告诉他们，在我们身上发生的好玩的事情，也没有去问他们有什么有趣的经历。

我们没有告诉他们在他们这个年纪，我们在看什么想什么，他们也无从知道，在现在的这个年纪，我们又在想什么，做什么。

在孩子身上，我们可以影响很多，改变很多。We could do better, but we didn't。

我听到了，看到了，感受到了，为什么我没有去做？

那个搬着摄像机和三角架走来走去的自己，do you really care?

你是真的关心这些孩子，还是更关心你的记录？

你是真的爱他们，想给予，想付出，还是只是通过这个姿态，给自己一种良心上的安慰和灵魂上的自我感觉良好？

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时常迷失，觉得写不下去, 为自己不纯的动机羞愧，为自己可以做却没有做的事情感到遗憾。